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瘋玩之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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瘋玩之後

車停在院子外邊,袁一諾還在呼呼大睡。

這孩子心越來越大了,何叔無奈地搖了搖頭,阿諾要出去玩也不事先跟家裏說聲,讓他和黎先生好生擔心。在何叔印象中這是第一次看見黎先生如此慌亂。

接她接不到,等了好一會也不見回來,定位也關了,黎先生飛奔出了家門,飆車一樣的速度開車離去,一晚上為了找她滿城跑,把她可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,還發動了所有的關系便地灑網,一有可能的消息黎先生都親自跑去確認,如此,清晨才找到那裏。

“阿諾……”何叔想叫醒袁一諾,但先生卻擡手制止了他。

費那麽大勁出去玩一趟,肯定是玩瘋了、玩累了,還是讓她多休息一會吧。此時,先生看著睡得正香的袁一諾,一顆懸著的心才算放松下來。

何叔從先生高中時就一直跟在他身邊,十多年了,對先生的心思十分了解。

何叔先行下了車,先生則坐在車裏沒動,靜靜地看著袁一諾。

袁一諾不是第一次不見蹤影,況且袁一諾已經成年,不再是以前的小孩子了,出去玩夠了也就回學校了,第二天到學校堵她是何等的守株待兔以逸待勞,但是,如今是非常時期,先生無法若無其事地等她一個晚上,哪怕一個小時,先生都如坐針氈。

因為一個月前,他剛剛跟遠在加拿大的父親通過電話,這麽多年了,他還是一如既往地呵斥他、反對他,但是聲音卻沒有以前的氣勢,反而顯得老態,

“我可以不給你安排婚姻,但是你立馬滾回來。”

先生生硬的回道,“我有我需要做的事。”

“你需要做的就是回來繼承Garma。”

“那是你的公司,不是我的。”

“你那個小工作室能幹什麽?!”如果在兒子在面前,他一定甩過去一記耳光。

可電話這頭的先生絲毫沒有半分服軟,“九年前我按照您的意願放棄了法學,報考了建築學,是我對您最後的妥協。”

“你不是對我妥協,你是被那個女人拖累,拖垮了。”

先生:“……”

“我給你一個月時間,把那邊的事處理完立刻回來,否則,我幫你扔掉拖垮你的東西。”

父親的話再次在先生耳邊響起,他害怕袁一諾被他“扔掉”,商場如戰場,父親能走到現在絕對不是靠著什麽仁義,先生曾聽說過他雇傭打手恐嚇對手,也聽到過他與□□組織打電話。

因此,當聽到袁一諾失蹤的那刻,他真的慌了。

先生常舒了一口氣,繼續陷入沈思。

有時,先生也想不通,除了初中時對她的學業要求嚴厲點,也並未苛待她什麽,小學時要什麽、想去哪裏都有求必應,貌似是高中時候,開始慢慢疏遠的。難道還在為了填報志願的事情跟他生氣?還是勤工儉學的事?

也許袁一諾還是小孩子心性,性格變化不定,也經常喜歡使點小性子。

先生正想著,袁一諾動了動身子,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,四目相對,袁一諾第一反應就是這肯定是在做夢,她竟然看到了先生幽怨的眼神,一動不動地看著她。這應該比流星撞地球的概率還低吧。

袁一諾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,下意識擡手揉了揉眼睛。

先生意識到自己又有些失態,什麽話也沒說,開門下了車。

冷風灌入車內,袁一諾突然驚醒,困意全無,麻溜地跟著先生下了車,追著先生進了院子。現在已是深秋,早晨氣溫很低,袁一諾打了個噴嚏,揉了揉鼻子,跑了幾步追上先生,剛剛進了院子就一把拉住先生的衣角,準備使出前幾天舍友們教的對付男人時屢試不爽的必殺招——

撒嬌!

“先生,人家……咳咳。”嗲得自己都覺得惡心。但是,為了能夠少挨頓打,拼了。

“先生,我錯了,原諒我這次好不好。”盡量控制住自己能夠接受的範圍內,擡起頭淚汪汪地一副懇求的小表情認真地望著先生。

這是袁一諾不久前剛向舍友討教的必殺技,她努力地回憶和模仿著室友的模樣:

宿舍裏。

“撒嬌呀!”

“撒嬌?”袁一諾疑惑,還絕招呢,這都什麽呀,管用?

“對對,撒嬌,你沒聽說過,撒嬌女人最好命。”

“你不能跟男生硬來。”

“柔弱就是你最好的武器,等你談個戀愛就知道了。”

……

舍友七嘴八舌的說著,回答袁一諾的問題:如何讓一個男生對你百依百順,有求必應。

舍友們還親自示範,讓袁一諾學習。

“人家錯了,你原諒人家這一次好不好。”看著舍友一邊拽著衣角,一邊扭動著身體,嗲生嗲氣說話的樣子。

一臉眩暈。

被強行拽起,讓她看看實踐效果。

之後一段時間,袁一諾總能get到各種撒嬌名場面。

吃飯時:“親愛的,人家想吃這個……”

玩游戲時:“人家錯了,不是故意爆你頭的,再陪人家玩一局嘛!”

逛街時:“你背我,要不然人家不走了。”

……

看得袁一諾目瞪口呆。心想,有了這絕招,還怕啥。這也為袁一諾肆無忌憚跟著舍友出去嗨皮留了個後手,被逮到的時候撒個嬌不就完事了。

這是袁一諾初中後第一次朝先生撒嬌,興許袁一諾都快忘了小時候她是怎樣膩在先生懷裏不起來的了。肯定是忘了,要不然也不會專門向舍友們請教怎麽撒嬌了。

但是先生記得。

先生驚訝於袁一諾這久違了的撒嬌,變得有些生硬的撒嬌。更是懷念,他甚至都覺得上次袁一諾撒嬌仿佛是上輩子的事。

先生一臉見鬼的表情瞅了一眼袁一諾,“一臉見鬼”這是袁一諾眼中先生此刻的表情。

寧死不屈死扛到底絕不認錯的女漢子,現在居然在撒嬌?!

是那個男的!

這是先生想到的唯一的原因,這也讓先生越發生氣,猛得把衣角從袁一諾手裏拽出來,壓著火徑直往屋裏走。

“先生,先生,人家……呃,那個,我承認錯誤了。”袁一諾在後邊又追了幾步,著急了。怎麽不管用呢!她明明看見舍友們實踐得效果很好啊!

“那就跪在這,好好反省錯哪了!”

“啊?”袁一諾低頭看著腳底下的鵝卵石路面,驚訝地下巴都要掉下來了。

我沒聽錯吧!

撒嬌都不管用,還跪在這坑坑窪窪的鵝卵石上!

太變態了吧!!

果然是千年的木頭,萬年的冰塊,明明看著舍友撒嬌屢試不爽的。曾經也是一個溫暖的大哥哥,現在咋變成這了呢!先生不會是被哪個惡魔或者野獸附體了吧!

更讓袁一諾憤恨的是腳底下這該死的鵝卵石,這還是小時候心血來潮纏著先生非要鋪上的,打著按摩腳底的幌子,其實是覺得這滑溜溜,滿載著白色、灰色、棕色的石頭特別美麗,袁一諾特意選擇了白色和藍色的鵝卵石,鋪成了一條藍色海魚的模樣,像極了在白色的浪花中翻滾的自由的魚兒,每當雨季來臨,或是傾盆大雨,或是淅瀝小雨,都會錯落有致地沖刷著這塊鵝卵石地面,鵝卵石也會回應其更為鮮亮的白,更為純粹的藍,如同鑲嵌在大地上一顆顆寶石。

怎麽也想不到還有今天,藍寶石水晶寶石成了先生體罰的絕佳場地。雖然百般不情願,但還是跪下了。跪下的那一刻,袁一諾苦不堪言到了極點。

此時,先生怒火才真正中燒起來,他進屋坐在客廳沙發上拿起一本雜志看,努力讓自己平覆一下心情。

先生原本好不容易找回袁一諾,進了家門總算是松了一口氣,至於怎麽處罰袁一諾,他都沒有想好,或者就不處罰了,冷她幾天,袁一諾只要沒事就好。但是沒想到袁一諾不僅招惹了個男人,在酒吧還為那個男人解圍,還勉強學著撒嬌。甚至無一遺漏地摘掉身上的定位,也有可能就是為了這個男人。

袁一諾早就知道自己身上有定位追蹤系統,卻一直假裝不知道,就是為了這個時候……

這是挑釁嘛!

跪了四五個小時,肚子餓得咕咕叫,早飯沒吃,眼看都要吃中午飯了,本來約好去吃重慶火鍋,聽說那家店的芒果沙冰超級好吃,超想嘗個鮮。在這院子裏吃飯從來沒有吃過辣,更別說冰飲了,唉。

初中高中的時候,一年也就一兩次,偷偷地在學校小超市裏買個小吃嘗嘗辣味、涼意,初中超市裏的關東煮辣乎乎的特別爽,想著想著更餓了。

袁一諾對辣和涼十分渴望和喜歡,但是先生卻不讓他吃,這應該就是小孩子心性,越不讓做的事,越能激發起內心的渴望。

某次聽何叔說,先生特意囑咐過他做飯的時候不能放辣,還特意買了會保持溫熱的飲水機,因為先生說袁一諾吃辣會拉肚子,吃了涼容易得腸絞痛。

呃,雖然確實如此,但袁一諾也是偷偷嘗試過一兩次才發現的,但是她都沒有跟先生講過,先生怎麽會知道的?

不知道還要跪到什麽時候,袁一諾心想,不能坐以待斃了。

“先生,我錯了。先生,先生,我知道錯了,再也不敢了……”袁一諾搖頭晃腦,扯著嗓子朝屋裏大聲,像極了一個醜角。

“進來。”

“耶。”袁一諾瞬間感覺勝利在望,輕聲為自己喝彩。高興得幾乎是從地上彈跳起來,但是起得太猛,腿又麻了,一個踉蹌右膝蓋又重重地磕在了鵝卵石上,那叫一個酸爽,疼得袁一諾眼裏瞬間擠滿了淚水。

再次慢慢站了起來,彎腰揉著膝蓋一步步挪進屋裏。

先生坐在沙發上,看著她,一臉嚴肅。

“先生,我深刻地反思過了,我真的錯了,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。我保證絕對沒有下次。”袁一諾就近靠在一處沙發背上,讓腿和腳少承受點壓力。話盡可能說得誠懇,當然也不忘絕招——撒嬌,不可能不管用呀!袁一諾還想再試試,並堅信肯定管用。再加上疼出的眼淚效果,這下,先生果然沒有再像以前那樣一言不發地盯得她頭皮發麻。

“錯哪了?”

“我不應該不拿手機,不應該關掉定位,不應該不跟您說一聲,不應該私自出去玩,不應該去夜店,不應該……我不應該喝酒……”說到喝酒,袁一諾的聲音小的像蚊子哼哼。袁一諾抱著必死的決心,一股腦的把能想到的做錯的地方都說出來了。

一邊說著心裏暗暗叫苦:完了完了。因為她看見,每說一句話,先生的臉都會黑一層,嚇得袁一諾都不敢說了,真不知道坦白能不能從寬了,誠然,“坦白從寬,抗拒從嚴”這條定律在這個院子裏也並不管用。

“還有呢?”

“還有,還有……我不應該……不應該……”還有啥?該說的不該說的,我應該都說了啊!袁一諾心裏叫苦不疊,到底還有什麽呢!誰給提個醒呀!

“昨晚那個男人是誰?”

“啊?”袁一諾沒想到先生介懷在這件事上,但是瞥見先生的眼神寒氣逼人,腦子飛速轉動,想著該怎麽回答呢。

“那個男的,那個……”

“收起你的小聰明,實話實說,不要被我查出來。”

袁一諾的心撲通撲通狂跳不停,被先生這樣威脅更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。

“那個男的我不認識,是舍友臨時拉來湊數的。”

“湊、數、的。”先生咬著牙,一字一頓地重覆著袁一諾說的這三個字。

“嗯嗯,我說的都是真的,是臨時找的、男伴。”

“臨時!”看到先生一副想殺人的眼神,袁一諾瞬間後悔了,心想:完了完了,我這次不會被打死吧,誰來救我,救救我……身體不自覺地往門口的方向傾斜,腳卻像灌了鉛一樣半步都無法挪動。

時間像被冰封,袁一諾感覺到自己已經呼吸困難,每呼吸一次都是那麽沈重,凝重的空氣中,她可以聽見自己心臟砰砰砰快要跳出來的聲音。還有……還有……不知哪裏傳來的隱隱約約的骨頭啪啪作響的聲音。

袁一諾感覺自己快要哭出來了,是委屈嗎?不就是出去和同學玩了一趟,都已經成年了。是害怕嗎?想起上次離家出走……不敢想。

“黎先生,午飯準備好了。”袁一諾一激靈,被突然出現的何叔的聲音嚇了一跳,肚子也接收到了信號,不爭氣地咕嚕咕嚕叫。

淚眼汪汪地看著先生,先生也盯著她,完全沒有松口的意思。慘了,今天不知道還能不能吃上一口飯。

“黎先生。”過了好一會,何叔看著先生沒有回話再次提醒道。

先生這才把目光從袁一諾身上移開,禮貌地看著何叔,“何叔辛苦了。”說完,先生站起身來,走過袁一諾身旁,也沒說讓不讓她一起吃,袁一諾急了,不加思索地在先生經過的那一瞬間,再次拽住了先生的衣角。

先生身體一頓,低頭看了一眼袁一諾拽著自己的手,剛才那次袁一諾拽衣角,先生光顧著生氣了,沒覺得有什麽,但是再次被拽住,先生卻突然有了種熟悉的感覺,那是久違的袁一諾纏著自己、窩在自己懷裏、拉著自己的手的小姑娘,甚至還有小肉團。

袁一諾發現自己的失態,立馬放開了先生的衣服,抽回了手,又重新哼唧哼唧地揉著膝蓋。

“吃飯。”我沒聽錯吧!這句話是先生對我說的?她看向何叔,何叔朝她揮揮手,示意她快去吃飯,袁一諾欣喜若狂,不管怎樣,吃飽喝足被打被罰總比餓著肚子要好點。

袁一諾想著邁著輕快的步伐走進餐廳。輕快的步伐是袁一諾用來形容此時此刻心情的,事實上,剛剛緩過來的膝蓋和小腿很難讓人感到輕快。

袁一諾仍是一瘸一拐的,表現出自己極度痛苦,傷痛未愈的模樣,這樣示弱多少能博得先生一點點憐憫的。

今中午吃牛排。

“先把湯喝了。”袁一諾正要磨刀霍霍向牛排,先生把一碗湯擺在袁一諾面前。

“這湯醒酒養胃,先生特意吩咐給你做的,快點喝了,阿諾。”一旁還沒離開的何叔接茬說道。嘁,又在替先生當說客,袁一諾不屑地想著,何叔總是這樣,在袁一諾面前說盡了先生的好話,先生也總是這樣,有話不會自己說。

牛排說是剛從意大利空運過來的菲力牛排,袁一諾照樣是全熟,先生五分熟。

小孩才吃全熟,整天把我當小孩子看,我和他也就差八歲而已,整天像管小孩一樣管我,那麽居高臨下地教訓我。哼,等我自己掙錢了走著瞧。袁一諾想著,手裏刀叉一用力割得盤子吱吱作響。

“阿諾,牛排需要重煎嗎?”何叔在一旁關心地問道。

“不用不用。”袁一諾發現自己失態了,心想:剛才想得那麽得意,沒表現地太明顯吧?

袁一諾餓了,大口大口吃著牛排,但長期的禮儀教育,讓她本能地吃起來不失優雅。

先生很快吃好了。

“下午三點到書房找我。”先生放下刀叉,擦嘴,起身離開。但是,臨走前撂下的這句話卻跟炸彈一樣,把袁一諾頓時炸得想要吐血。

瞬間沒有了胃口,幾口吃完牛排。對何叔偷偷送來的平常最愛的小蛋糕也一點沒有胃口,兩眼無神地盯著蛋糕,拿著叉子一下下插著,“何叔,怎麽辦?”說出來的話帶著哭腔,“我都上大學了,還是一點自由都沒有,現在好不容易舍友還挺喜歡跟我玩的,我就是想跟同齡人一起出去玩玩。”眼淚不聽話地啪啪掉在桌子上。

“阿諾,何叔……”

“我知道何叔,我只是想找人說說話。”

袁一諾還是沒有自己想象地那麽強大,雖然已經習慣了,雖然也大義凜然過,也毫不在乎過,但是真的要接受結果的時候還是很害怕。

畢竟,很疼的。

袁一諾草草地吃了兩口蛋糕,起身回房,洗了個澡,換了身睡衣。坐在床上,想起了無數個挨打挨罰的時刻,想到了自己的鬥爭與失敗,靜靜等待著三點的到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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